张仁愿是唐朝宰相、名将,文武全才。张仁愿一生身经五帝,历仕三朝,出为大将,入为宰弼。其为相秉政不阿、执法严正、用人得当;为将则号令严明,将吏信服,是唐代文武兼备名相。
张仁愿,原名仁亶,陕西渭南人,因为避唐睿宗李旦的名讳,因而改名“仁愿”。青年时的他,就以文武双全著称,待到武则天执政时,已然做到了殿中侍御史的高位。可就在这一路春风的仕途上,年轻气盛的张仁愿却突展身手,啪啪给了武氏一党大耳光。
此时正值武后当政,为了巩固地位,大封武氏子侄,滥杀李唐勋旧。而武氏子侄及党羽则利用这座大靠山,制造舆论,意欲夺取皇嗣。
天授二年,擅长阿谀逢迎的御史郭宏霸“揣摩上意”,诡称武后乃弥勒佛之替身,又联合一帮子人请求立武后侄子武承嗣为太子。为了造势,郭宏霸还搞了个“联名上书”,请朝中重臣在奏章上署名。以张仁愿当时的官职地位,只要跟风签个名,就是铁板钉钉的“从龙之功”。但性情耿直的张仁愿,认定这是瞎搞,竟坚决不肯签字。这下后果严重,迅速被贬为武成军监军,调离中央。
这一番风波后,张仁愿摸爬滚打了好几年,好不容易才调回京城。吃了一次亏,是不是该长点心了?张仁愿却是相当不长心。在他看来,做人但求问心无愧,吃多少亏都认。如果说上一次,他还只是“隔空打脸”武则天,那么接下来,他又办了件面对面“打脸武则天”的大事——揭发孙承景。
当时任靖边军监军的监察御史孙承景,一次战后还朝,为了博取功赏,请人给自己画了一幅身先士卒、英勇作战的画像。武老太太见了这幅画像,不禁赞叹:忠臣良将啊,重赏重赏!于是提升了孙承景的官位,并派张仁愿录叙其功绩。放在当时,“录叙功绩”可是个大有前途的任务。只要照着武则天的要求,把孙承景狠吹一通,哄得朝廷上下倍儿有面,加官进爵又是手到擒来。
但张仁愿又是不走寻常路。他先是仔细查问孙承景破敌获胜的详情,把孙承景“造假吹牛”的全过程,轻松掀了个稀里哗啦,接着回去如实上奏——瞧瞧,这就是您心爱的“忠臣良将”孙承景。脸被啪啪打肿的武则天,这下暴脾气上来,将孙承景一撸到底。但瞧着刚打了自己脸的张仁愿,武则天的欣赏之情却油然而生:这种事儿你都敢照实说?人才啊!于是憋屈了好几次的张仁愿,这下突然飞黄腾达,直接代理孙承景职务,为中丞、检校幽州都督。
以这件事来说,比起近代史上,那位同样执掌大权,却宁可丧权辱国也要修园子的“女主”来。武则天,真是一位负责任的政治家。幸运得遇明主的张仁愿,很快就用事实证明:武则天没有看错人。张仁愿的办事风格,除了出名耿直,更是出名“冷血”,从来都是以快刀斩乱麻的风格,解决一团乱麻的问题。以至于武则天都养成了“好习惯”:哪里有麻烦,就找张仁愿。
神龙二年,武周王朝遭遇空前自然灾害,连洛州都粮价飙升,还有贼寇流氓疯狂盗粮,甚至还煽动百姓暴乱,眼看就是要出大乱的节奏。于是原本辛苦守边疆的张仁愿临危受命,火速出任洛州长史,到任后就二话不说,将先前上窜下跳的恶人们尽数抓捕,然后一顿乱棍全数打死,尸体全数陈列在府衙前,瞬间震动洛州全境。
于是原本人心惶惶的洛州,在张仁愿的铁腕整顿下,奇迹般的安定下来,然后张仁愿又以严格的治理,平抑物价调拨赈粮,终于叫洛州度过了这场空前饥荒,“冷血”的名号也不胫而走,就连那年头耀武扬威的武氏亲贵们,说起张仁愿都打哆嗦。不过,要论打哆嗦打的更厉害的,却当属边境上的老对手:突厥。虽说唐太宗至唐高宗年间,大唐通过积极的反击,陆续击灭了东西突厥。但到唐高宗晚年时,拜大唐不断内斗所赐,突厥铁骑竟风云再起。
高宗开耀二年,突厥部酋骨咄建立后突厥政权,发展到武则天为帝时,这个游牧汗国已坐拥四十万大军,更开始猖狂向中原进击:则天圣历元年,默啜可汗发兵河朔,攻克赵、定二州,掠取男女人口八九万,并将这些无辜的百姓残忍坑杀,所过之处人畜财产劫掠一空。武后闻讯发兵四十万前往征讨,一帮朝廷正规军却在突厥铁骑面前频频败阵,前线诸将就此观望,不敢再战。
关键时刻,时任幽州都督的张仁愿出马了。据史书记载,张仁愿“独率幽州军截击之”,“默啜引兵北走,仁愿身先士卒,冒锋刃,流矢中其手而不退。及后突厥军远遁,方收兵。”虽只是寥寥数语,我们却不难想象,在紧急关头,率领孤军深入敌阵,需要的是怎样的胆魄智勇!大智大勇的张仁愿,也正是从此开始,成了后突厥极为忌惮的对手。
凭着多年抗击突厥的战功,张仁愿在武则天时代,已是名满天下的名将。但他的脑子,却从未停止过苦苦思考:每次都是突厥袭扰,被动反击。今年打跑了明年又来,这么下去,何时是个头?待到武则天去世,唐中宗复位,后突厥汗国嚣张依旧,甚至还动用全部兵马进攻西域,妄图霸占丝绸之路。瞅准机会的张仁愿,却突然提出个石破天惊的战略:请朝廷出兵,乘机夺回了漠南之地。然后在黄河以北建立三座边城,以断绝敌军南下道路。
夺回漠南之地这事,朝臣们倒是意见一致,但“建立三座边城”?朝堂上立刻就炸了锅。以好些朝中重臣的讥讽说:自西汉以来,华夏王朝都以黄河为边防。如今要筑的城池深入突厥腹地,最终多半还是会落入敌手,说不定反而会成为对方南下的大本营。张仁愿对此毫不动摇,他切陈个中利害,总算说服了唐中宗,随即以雷厉风行的速度,六十天便在阴山与黄河之间建成了三座边城,并依汉制取名“受降城”!
待到这三座“速成”的城池落成,唐王朝才尝到其甜头:三座城池全建在河套草原要冲上,其间一千八百所烽火台连接,把凶悍的突厥铁骑,就此牢牢怼在漠南之外。要知道后突厥汗国之所以底气壮,就因拥有水草丰美的漠南草原。张仁愿的这一奇招,正叫他就此“断血”。没了经济基础的后突厥汗国,从此迅速走上分裂衰退之路。直到唐玄宗年间,被另一位大唐战神王忠嗣彻底打灭。
更深远的影响是,正是凭这三座城,大唐从此牢牢掌控漠南草原,接下来的安史之乱吐蕃入侵等大难里,手握漠南河套的唐王朝,才拥有了翻盘的本钱,一次次以漠南河套为跳板成功反击平叛。这续命一百多年的本钱,恰是张仁愿攒下。
唐玄宗开元二年,为大唐安定繁荣而劳碌一生的张仁愿于家中去世。南宋末年陈元靓所著的《事林广记》中曾评价张仁愿“耽耽将军,唐之虎臣,筑垒受降,全境庇人。虏气曰夺,皇威益振,功育塞门,于今不泯。”三十二个字勾勒出了这位刚直敢言,为国守土的智将傲然的忠魂。华夏文明能够在战火中不断浴血重生,正因有如此民族的脊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