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6年、戴笠乘坐的飞机在南京上空爆炸。
戴笠的死使蒋介石省去了很多麻烦。
他的死实则是一个很偶然的事件。当时他在北平处理有关肃奸事宜。这时,蒋介石已知悉美国建议和援助戴笠出任海军司令,但蒋介石没有答应对海军进行改组和撤换海军领导人,戴笠被甩到一边。蒋介石任命陈诚兼海军署署长。戴笠得知后,仍不死心,邀请柯克到北平,做最后努力,以图一搏。戴笠还命令负责军统总务的黄天迈等人专门为他制作海军制服,并且过问得很细。
偶然间,戴笠在提审日本间谋、汉奸金壁辉 时,知悉军统布置处负责人马汉三曾叛变投日,还从金璧辉处搜去了一柄乾隆龙泉宝剑。这把釗是孙殿英让戴笠转交蒋介石的,戴当时交马汉三保管。马汉三叛变时,剑又为日本特务田中所得,田中将此剑交金璧辉保管。
马汉三叛变后,因献剑免去一死,被日本方面释放,以后侥幸过关,仍在军统工作,爬到军统局布置处处长、北平民政局局长的高位。马汉三知道以戴笠的精明,早晚会东窗事发,所以一直预谋逃亡国外。
戴笠在获悉马汉三匿剑、投敌之事后,又发现他还有贪污的劣迹,非常气偾。不过戴笠已焦头烂额,要应付蒋介石的“端锅”方案,又要赴青岛再次与柯克会晤,还要赶往上海与胡蝶办理结婚事宜,最后回重庆汇报肃奸情況并参加八人小组会议,实在无暇分身。因而戴笠決定,先施缓兵之计,待机再处理马汉三的问题。
戴笠采取了一些措施,稳住马汉三,先索回了宝剑,又散出口风要重用马汉三。有一种说法是,马汉三已看出戴笠在放--,他明白戴笠早晚要收拾他。按军统纪律,他自己的下场必死无疑。无奈之际,他与亲信、军统局华北督导员刘玉珠密商,认为只有杀死戴笠,才可平安无事。他知悉戴笠将去青岛、上海等地,于是立即派刘玉珠去青岛,密施暗杀戴签的计划—在戴笠的飞机上安放定时--。
戴笠离开北平之前,已经充分 预料“一锅端”方案将给他带来严重的后果。在1946年3月10日于北平怀仁堂主持军统北平办事处纪念周上,戴笠说了一番含有深意的话:“去年领袖叫我当中央委员,我坚辞不就,因为争权夺利,不配做一个革命者……最近中央开六届二中全会,十几天来所表现的情况,未出我预料。对调查统计局的问题,看来是毁誉参半的。有人叫要打倒我们,我不知道什么叫打倒,什么叫取消,我只怕我们的同志不进步,官僚腐化。如果这样,人家不打,自己也会倒的。所以我时刻所想的,是如何对得起先烈,如何保特光荣历史,绝没有想到别人如何打倒我。我个人无政治主张,一切唯秉承蒋委员长的旨意,埋头去做,国家才有出路,个人才有前途。”
从戴笠的这番话可以看出,他已做好应付 “端锅”的准?备,也做好引退的准备。
从下列戴笠行程表的安排,可以看到他临死前几乎马不停蹄,紧张之至。
3月12日,戴笠约见郑介民,把军统家底和善后工作做了交代。
3月13日,戴笠赴天津处理军统特务贪污等案件,同时处理--第九十四军军长纳妾案件。
3月15日,戴笠返回北平,赴医院秘密看望正在治病的杜聿明,商谈有关军统在东北地区工作配合问题。
3月16日,戴笠赴天津,于当日到达青岛。
3月17日,戴笠决定11时起飞,赴上海与柯克会面。他最关心的一件事是胡蝶的离婚证书是否已?经报到法院。另外,他还要飞到重庆,主持4月1日军统抗战胜利后的第一次成立纪念日。
此时刘玉珠已到达青岛,以军统局华北督导员身份,借口登机检查“安全”,预放一颗高爆力定时--。
11时 45分,戴笠登机起飞。起飞不久,即遇大雾,上海龙华机场下大雨,不能降落。戴笠决定直飞南京。
13时 06分,飞机到达南京上空。13时13分,--爆炸,飞机坠落于南京江宁板桥镇戴山。机上人员戴笠以下13 人全部遇难。
3月18日,蒋介石获悉戴笠失踪,非常恐惧与紧张,马上令各有关单位寻找。蒋介石怕戴笠落入--手中,因为戴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。
3月19日清晨,戴笠所乘飞机失事被证实。军统人员为戴笠等收尸。
3月21日,军统局总务处处长沈醉专程去戴山勘查,找到了那把古剑。为以后查清戴笠之死找到了线索。
同时,各报刊载戴笠遇难消息,以飞机失事定调。
戴笠之死在--内部引起一阵混乱,有人欢喜有人愁。很多有贪污问题、心怀鬼胎的大军统特务们心中暗喜,再也不害怕戴笠会处理他们了。军统首脑如毛人凤、唐纵等开始瓜分戴笠的汽车等财产。
蒋介石刚开始如释重负,因为他不必再费尽心思抑制其人了。但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蒋介石逐渐产生了痛惜、内疚和若有所失的感情。
蒋介石不得不承认戴笠是个特工奇才。蒋介石的江山稳固,戴笠是立下汗马功劳的。戴笠非常符合蒋介石的用人标淮——人才加奴才。他的才干在蒋的心中比任何一个--内的官僚都不逊色。他能了解、揣摩、执行蒋介石的任何意图,防患于未然。他已成为与蒋默契之极的心腹,军统也成为蒋介石须臾不能离开的工具。
戴笠一死,军统的接班人郑介民、唐纵、毛人凤都不能与戴笠相比,工作处处被动,不仅不能开拓发展,稳固蒋的统治,反而连维持现状都很因难。戴笠死后,共产觉地下组织的发展、各大中城市频繁的--、--派的活动,都使蒋介石十分恼火。他认为,这是军统接班人不具备戴笠那样的政治头脑和政治手腕所致。因而每逢遇到棘手的麻烦时,蒋介石总会想起戴笠,想起他处理事情干净利落、思考周全、不给蒋带来政治恶果、处处乘承旨意、时时体会自己苦心、双方默契协调几乎天衣无缝的种种长处。愈到后来,蒋介石愈感到戴笠的才干无人可以取代。蒋因此不时后悔把戴笠逼得太急,那时蒋介石还不知马汉三谋害内幕,总以为自己逼戴笠前来开会,才使他在恶劣气候中丧生。
蒋介石的后悔心情表现在他对戴笠悼念活动的态度上。
戴笠的悼念活动,在--历史上几乎是空前的,其规模、声势,大得吓人。
1946 年4月1日,军统局在重庆隆重举行了追悼会。蒋介石到会主祭,并在讲话中流下了眼泪。在祭礼完成后,蒋介石慰问军统烈士家属,大概是想起戴笠,再次含泪以泣。蒋介石很少流眼泪,这很可以反映他的心情。军统局的很多特务们失声痛哭。他们百感交集,对戴笠死后军统局和自己的命运有不祥之感。
随后,蒋介石下令在全国范围内为戴笠举行公祭。
哭也不起作用,仍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,因为毛人凤已同蒋介石分析了戴笠飞机可能出现的情况,除遇难外,还有一个可能是飞机迫降到--武装控制的地区。有鉴于此,大家都盼着抗战胜利后熬出头要升官发财之际,谁肯冒险进入--控制地区?
戴笠尸体被送回南京后,草草整容更衣,放置到灵堂后,军统局从上海、南京、重庆等各处赶来的大特务们聚集到豪华饭店,大吃大喝,心情极佳。只有沈醉、邓葆光等几个人因感念戴笠知遇之恩而吃不下饭。在座的绝大多数人觥筹交错,胃口大开。他们固然认为戴笠之死会使军统局的前途黯淡无光,但这些人在接收日伪财产过程中的贪污受贿再不会受戴笠的“家法”制裁了。戴笠生前最恨部下贪污,有时贪污几十元都会被枪毙。
戴笠若有知,他再也想不到平时以他意志为转移、说一不二有无上权威的恐怖王国的教主,竟然如此“人走茶凉”,如此被人蔑视。
“人走茶凉”,这一俗语真正体现在戴笠之死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