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友谅是元朝末年农民起义领袖。元朝末年,豪杰并起,其中以朱元璋、陈友谅在角逐天下中最具代表性。陈友谅一度实力强大,大有吞并天下之气,是朱元璋最强大的对手。然而,为何陈友谅称帝四年后便被实力并不如自己的朱元璋消灭?
元朝末年民族压迫、官府腐败、土地兼并疯狂、财产被强行掏空,加上连年的水、旱、蝗、瘟疫,连福建和江西都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,元顺帝统治时期成了个不折不扣的黑暗时代。当最底层的劳动者被逼迫得活不下去的时候,他们唯一能做的,就是反抗到底!天下大乱,至正十一年九月,徐寿辉部连陷蕲水路及黄州路,遂以蕲水为首都称帝,国号天完,改元治平,以邹普胜为太师,旋而大掠江浙一带,元兵不能御,饶、信等地相继被攻克。
至正十二年正月,天完部将丁普郎陷汉阳、兴国府,而后邹普胜又攻克了武昌,元威顺王宽彻普化、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和尚弃城逃走。天完政权的这次军事行动,不仅拿下了一个元朝行省的政治中心,还收获了一批武装和人才,其中就包括本文的主人公陈友谅。
陈友谅,是湖北沔阳黄蓬山边一个小渔村里渔民陈普才的儿子,在家中弟兄排行第三。陈普才本姓谢, 他的父亲谢千一做了同村陈家的上门女婿,于是一家人都改姓了陈。陈友谅自小喜欢武功,而陈普才也会功夫,就教了陈友谅几招。没想到陈友谅悟性极高,很快就成了本地小有名气的高手。
陈友谅也念过几年书,但终归没有坚持下去,所以《明史》说他只是“略通文字”。不过在穷乡僻壤, 他也算半个读书人了,所以能在县衙里做个抄抄公文的小吏。不过生性好动的陈友谅并不喜欢这份工作,最终选择了辞职。
陈普才虽然一身好武艺,但终究是个本分的人,只图全家能平安过一辈子。陈友谅恰好相反,他坚信自己这辈子一定很不平凡。当听说徐寿辉扯旗造反后,早就等待机会的陈友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,决定投靠徐寿辉。老爹陈普才反对儿子的“不本分”,但已经阻挡不了儿子的野心。
陈友谅的投奔可谓正逢其时。天完红巾军势头正猛,在孟海马为首的“南琐红巾军”配合下,主力连克安陆、沔阳、中兴、江州、岳州、袁州、吉安等地,又东进四川,南下昱岭关。七月初十, 陷杭州,杀元朝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樊执敬。另一路天完军由副将赵普胜所率,破无为、铜陵、池州、湖口、彭泽,兵锋直抵福建,声势大振。
在这如火如荼的攻势中,陈友谅充分展现了自己善于用兵的天赋。史书说他“剽迅狡猾,出没匪意。所向必克,历功为领兵元帅”。他在红巾军中当上了高级将领后,马上把老爹陈普才给接了来。席间指着自己麾下的众多兵将,陈友谅大笑:“老爹常笑我诸事不能,如今我麾下千万如虎如罴,老爹误看儿矣!”
天完义军占领湖广、江西、安徽大片地盘,令朝廷大为震惊。大都从各地调集多支主力部队进剿,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哈临秃、四川行省平章政事咬住、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卜颜帖木儿、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星吉等人,次第率部围击,红巾军节节失利,池州、徽州、江州等城池又被元军夺回。
至正十三年十一月,彭莹玉在瑞州被江西行省右丞火你赤击杀。十二月,在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卜颜帖木儿、南台御史中丞蛮子海牙、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哈临秃等人的围攻下,天完首都蕲水陷落,天完官员四百多人被捕,徐寿辉等遁入黄梅山及沔阳湖中。南方红巾军遭受重创的同时,北方同道却在蓬勃发展。
虽然李二、王权、孟海马等部都被镇压下去,红巾军正统刘福通部却在汝宁、项城接连打败元军,知枢密院事也先帖木儿甚至被义军吓得不战而溃。这支红巾军主力的存在,使得大都方面的主要精力始终集中在北方,再加上南方义军方国珍、张士诚等都在坚持,因此天完义军的再度崛起只是时间问题。方国珍部多为水军,元军水师战斗力稍微弱些,一时拿他没办法,只能不停地用官职笼络他。已称王建国的张士诚部则成为继徐寿辉之后、元军在南方的重点围剿对象。
至正十四年,总统各路元军的脱脱亲率大军围攻高邮。西域、西番乃至高丽都遣军相助,元军号称达到百万,旌旗千里,金鼓震野。高邮城被围到水泄不通,张士诚每战必败,天长、六合等地也被脱脱攻陷。城外矢石如雨,高邮几次差点被攻破,张士诚甚至一度动了投降的念头。
眼看他即将不支之际,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弹劾脱脱空劳师费财, 元顺帝一时糊涂,竟削去脱脱官爵,以河南行省左丞相太不花、集贤大学士知枢密院事雪雪等代之。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,脱脱素有威望, 深得军心。罢免他的诏书被宣读以后,军中闻之,皆大哭。随后百万元军人心浮动,竟一哄而散。张士诚乘势反击,取得了一场意外的大胜,实力大增。
高邮之战后,元末农民战争的局势发生了历史性的扭转。元军主力尽失,刘福通趁机在亳州建立政权,国号大宋,年号龙凤,以韩林儿为帝,史称小明王。刘福通又于至正十六年九月开始分兵三路北伐。元廷无力抵御,只得委托北方豪族组织的义军代剿。察罕帖木儿、李思齐等民间武装借机崛起,成为红巾军最危险的强敌。
在南方,元军的扫荡力度也大大减弱, 开始对红巾军以招抚为主。正躲在黄梅山和沔阳湖里打游击的徐寿辉、陈友谅复出,以汉阳为都重建了天完政权。武昌、岳州、饶州、徽州、常德等地一时又成了天完的领土。然而,此时的天完政权内部结构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。由于彭莹玉已经牺牲, 义军中一时找不到第二个号召力能与他相提并论的领导人,而徐寿辉生性宽厚,缺乏领袖气质,于是在重建天完政权中出力最大的黄州黄陂渔夫倪文俊,成了天完军实际上的首领。
倪文俊外号“蛮子”,和邹普胜、彭莹玉一样是义军的元老人物。由于职业出身,倪文俊擅长水战,“用多浆船,疾如风, 昼夜横行湖江,出人不意,故多克捷”。在二取武昌的战斗中,倪文俊用火攻战术, 大破元威顺王宽彻普化,擒其全部家属。元廷大惧,试图像对待方国珍那样招抚他,哪知老倪胃口太大,双方没谈拢。倪文俊一气之下杀了宽彻普化的所有儿子。这次招安就此流产。
元廷的招安虽未成,却让倪文俊的思想产生了很大变化,他觉得自己是个人物, 为什么要听徐寿辉的?在湖广、安徽、江西等老地盘全部恢复后,倪文俊和弟弟倪文郁专其权柄,把持朝政,天完皇帝徐寿辉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。
至正十七年九月,倪文俊准备除掉没用的徐寿辉。可倪文俊平时对部下不好,他的行动根本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,自然以失败而告终。无奈的倪文俊只得逃往黄州。陈友谅抓住这个机会出手了。他找了个借口故意刺激倪文俊,心情正不好的倪文俊当场和陈友谅大吵起来,陈友谅二话不说拔出刀来,捅死了倪文俊。倪文俊死了,徐寿辉却还是笑不出来。因为陈友谅自称天完平章政事后,继续独揽大权,天完皇帝的境况比起以前没有任何好转。
陈友谅领军打仗和搞阴谋一样是把好手。成了天完第一人后,陈友谅首战就与赵普胜、部将祝寇一起打下了两淮重镇安庆。安庆路守将、元朝名臣余阙殉城。之后又克龙兴、瑞州、邵武、吉安、赣州,江西下游诸郡全部为陈友谅所占。至正十九年三月,陈友谅分兵攻陷襄阳路,又遣部将王奉国打信州,元守将伯颜不花自杀身亡。加上先前倪文俊已取得的战果,天完政权此时已囊括两湖、江西、安徽大部及四川、浙江、福建一部,疆域之广前所未有。
事实上,陈友谅集团就是朱元璋集团的翻版。双方无论是个人出身,还是发迹历史都非常类似。这也注定了两伙人在长江的中游崛起后,势必首先展开火拼。
根据现存的历史记载,陈友谅本人在青年时代接受一些粗浅的基础教育,并在元末的地方县衙中担任过小吏。在原有社会制度不出现大的裂痕或崩溃时,这样的出身的人是很难有机会跻身高位的。就像朱元璋那样,陈友谅也在后来的元末大乱中投入红巾军。随后利用其它义军集团之间的火拼,坐收渔人之利,逐步壮大了声势。在确定荆湖地区已没有其他强大实力的前提下,开始逐步攻克周围郡县城市,并以国号汉来自居。
由于早期的红巾军核心陨落,朱元璋和陈友谅便成为了红巾军势力内部的两个独立集团。双方都位于长江中游地带,非常容易开始火拼。但从地缘形式来看,陈友谅的地盘比起朱元璋来说是吃亏不少。尽管有很多人会根据历史惯例认为,中游对下游具有顺水而下的优势。但陈友谅集团其实并没有染指上游的巴蜀地区,所以在对下游的优势时,显得非常不明显。
其次,陈友谅所处的两湖、荆楚地带,在开发程度和资源汲取方面都不如朱元璋的地盘。后者的控制区大体就在今天的苏南西部、安徽和江西三地,都是历史上较为富庶的农业产区。相比陈友谅地盘内的有限平原耕地,可以出产更多的粮食来用于军需。尽管双方的控制区都是沿着长江和支线水系分布为主,但朱元璋所控制的流域还是大于陈友谅。
再者,朱元璋集团在交通便利上也强于陈友谅。双方同样依仗大量船只进行运输或机动,但陈友谅可以选择的航线覆盖度较低。而朱元璋集团不仅有长江、赣江可用,还触及到了元朝的大运河一段。所以,朱元璋的更大领地面积,就可以方便的将更多物资和兵力也集中到需要的地方。加上境内的平原地势更多,也让地方力量不一定要依仗水系机动。陈友谅实际上控制的多山地形更多,除了水系外很难有及其便捷的大规模交通手段。这不仅限制了他的动员水平,也让其军事行动路线很容易被预判和封锁。
在陈友谅与朱元璋的战争中,剧本往往都是一个模式。即陈友谅趁着朱元璋在其他方向作战时,走水路突袭朱元璋控制区内的某个关键城市。如果能够攻克,就继续经略其他地方。但如果进攻受阻,则没有其他备选方案。最终在鄱阳湖被朱元璋用水陆军完全封锁,成为了瓮中之鳖。这其实有很大成分的地缘格局因素。
最后,朱元璋所控制的地区也更有利于自己获得先机的军事技术。虽然同为红巾军出生,朱元璋的部队却可以在淮河流域、浙江西部等地,收获蒙古色目人群留下的各类技术成果。其中既有战争中的战俘,也会有人迫于生计而主动投靠。这就让朱元璋从中后期开始,拥有了其他普通军阀势力所不具备的先进工兵部队。例如进攻苏州时的回回砲技术,其实就源自早年的浙江战役。到后来进入巴蜀,成功击败大夏政权,也有掌握原始火器的因素存在。
与之相对,陈友谅的地盘就无法同朱元璋的两淮和江南相比。其集团掌握的核心技术就是造船。但这些船只往往为了增大规模而被建造的非常笨重,基本只能够在风浪较小的内湖活动。与庞大的船体所不匹配的,是异常低效的风帆动力系统。为此,陈友谅的船队还必须征发超额的人力来做桨手。结果当然就是自己的船队,会比朱元璋的部队更快消耗掉更多的物资。不仅口粮吃紧,连饮水供养都会出现问题。加之没有成熟的攻城武器技术,在攻打城墙不靠水岸的城市时就表现十分挣扎。
所以,陈友谅的失败其实没有太大悬念。在近乎单挑的状况下,他麾下集团在物资、技术、人力和地缘环境方面都不如朱元璋的要好。若非有长江下游的张士诚等势力牵制,鄱阳湖一类的惨败可能会更早发生。